現代數據分析 革新足球產業

新年伊始，容筆者暫且不談創科，寫一點輕鬆的話題。在剛過去的卡塔爾世界盃，筆者與廣大球迷一樣，欣賞到一幕幕近年罕見的爆冷和精采攻防戰，其中筆者自小支持的阿根廷征戰決賽舞台，經過120分鐘峰迴路轉的廝殺和互射12碼，終於登上世界冠軍的巔峰。

不過，同一時間，一些數據搜集公司，例如德國Impect GmbH的員工，卻是一本正經地監察足球比賽，並以分工形式將球員的每個動作記錄下來。足球比賽提供的數據非常多元，像射球數、角球落點、傳球數、攔截數、助攻數等，配對不同球員和位置，便能產出多樣的分析結果。數據搜集公司也會在現場用光學追蹤技術來對準球員，以便傳回肉眼難以跟上的動作變化；在日常訓練期間，它們又提供穿戴式裝置，用以測量球員的熱量消耗、心跳數、疲勞程度等身體指數。

數據分析成第三核心 更科學化

Impect GmbH只是現代足球數據產業的第一步，這些公司把數據整理後，賣給例如英國OPTA和Prozone等專注數據統計分析的公司，後者進一步向大型球會、ESPN等體育媒體和博彩莊家提供服務；另一些公司如意大利Wyscout，則專注視頻分析。在一些頂尖球會，數據分析部門已成為繼球員、教練後第三個運作核心，它改變了球員的訓練方式、戰術和轉會策略，讓這種古老又激情的運動，逐漸變得更科學化和理性。

足球領域的數據革命，源自1950年代一位名叫Charles Reep的英國會計師，他統計了2,000多場比賽的傳球、傳中和射門數據，然後在《皇家統計學會期刊》（Journal of the Royal Statistical Society）發表了自己的分析。他的主要發現是，傳球次數愈多，保持控球權的機率便會下降，意味球員應該盡快射門，其理論被認為是「長傳沖吊」（long balls）的靈感來源，即不再耐心地通過中場傳球組織攻勢，而是直接大腳踢往對方半場，由前鋒拼搶並博取射門機會。這種打法在1980年代興起，令擅長此戰術的溫布頓足球會（Wimbledon FC）奪得1988年英格蘭足總盃冠軍。

運動數據＋影片分析 擬定戰略

時至今日，足球豪門大都聘用數據分析師提升競爭優勢，其中佼佼者是成功幫助利物浦重振聲威的Michael Edwards，他結合運動數據和視頻片段，分析己方球員和對手的狀態，再利用分析結果擬定作戰策略，結果讓利物浦在過去10年囊括了英格蘭及歐洲賽事多項冠軍；另一位炙手可熱的明星分析師，是2021年加入曼城的Laurie Shaw，他本身是天體物理學家及前英國財政部政策顧問，也是職業足球界歷來履歷最強的數據專家，反映了豪門球會對運動數據分析愈加重視。

隨着數據大幅累積和運算能力提高，數據分析師整理出更複雜和深入的結論：在歐洲聯賽中，遠射和傳中減少了，因為數據顯示它們帶來的進球數，比許多教練設想的少；有些變革則借用了其他運動的概念，一個着名例子是由美國統計學家Bill James開發的棒球統計學（Sabermetrics，原稱SABRmetrics），成功令2000年代作為窮酸棒球隊的奧克蘭運動家（Oakland Athletics）起死回生，締造大聯盟史上最長20連勝紀錄，事件在2011年拍成由畢彼特主演的電影《Moneyball》，及後足球和籃球界開始嘗試應用棒球統計學的概念，例如降低失分比進攻更重要、高壯身材不能作為選秀的可靠依據、比起個人入球數字，團隊攻門次數更有價值等。

利物浦、阿仙奴等球會，也開始與DeepMind等人工智能公司合作，探索在多人互動的動態環境中，球員如何在關鍵瞬間作出正確決策；數據分析師也開始運用人工智能分析比賽影象，然後建議球員需要增加右腳或左腳的訓練，加強傳球準確度或體能訓練等。

助增選秀效率 轉會市場趨理性

在青訓方面，前文提到的Wyscout，為球會源源不斷地提供世界各地初露鋒芒的年輕球員名單，球會利用Wyscout的數據配合經驗，篩選出具潛力的球員加以培養，為將來在頂級聯賽一鳴驚人做好準備。這種科學方法，能避免以往過分依賴球探和口碑，提高效率。

龐大的數據庫也輔助了對潛在簽約球員的盡職調查，位於荷蘭的數據分析公司SciSports便建立了一套系統，用以衡量每個球員對球隊得分的影響。據此估算，在2012至2020年間，美斯在每場比場能為球隊直接或間接貢獻1.77球，排名全球第一，C朗以1.43球排名第二。自從有了這些工具，球員轉會市場變得愈來愈理性，極端成交價格很少再出現。

所幸的是，足球比賽仍然有一定的隨機性，球員的運氣和個人技巧仍然重要，具備敏銳觀察力、冷靜判斷力，以及長年球場經驗的教練，更是不可或缺。數據分析不能處理球員的心理狀態，也不能像日本隊教練森保一作出神來之筆的臨場調動，結果就是我們一眾球迷仍然歡喜雀躍地捱更抵夜，期待着高潮迭起、意想不到的足球比賽。

▲ 數據分析改變了球員的訓練方式、戰術和轉會策略，讓足球逐漸變得更科學化和理性。圖為阿根廷及法國於去年卡塔爾世界盃決賽中對陣。（中通社資料圖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