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拌牛屎的午飯

女朋友 M 說，那年去了南美半工作一年，根本不想回香港，覺得那邊的生活太美好，回來幹嗎？回港後做過很多工作，盡量選擇自己覺得有意思又貼近大自然的事情去做。當過麵包師，做過農夫，執過牛屎。做着做着，竟發現愈來愈愛香港。

這地方其實並不是不能耗下去的，即使是居住的問題，她也漸漸能找出可以活得自在和不太困難的方式。譬如，她已習慣了到處睡。哪個朋友出門需要她幫忙照顧家中的動物時，她就樂意住在人家的家裏。一星期、一個月，半年都試過。和別人分租離島的村屋，由二千元到一萬元的都租過，按着所需要的開支再安排自己的收入，重點是不要為無法過想過的生活找藉口。

全世界貴租的地方多的是，真的意味着這些地方都不宜住人，不能實現夢想嗎？不。她的計劃是每年做三個月不管是甚麼，保證有不錯的收入便去做，譬如到茶餐廳洗碗，把錢儲起來，然後剩下幾個月，可精選更願意和喜歡做的事情，不去計較收入，讓自己回歸生活的本質，和土地貼近，和這個城市的脈搏連體，不去抗拒、不去埋怨。

原來這樣過活是可以的，並且還很寫意。這個女子實現了在香港也能過游牧夢想的生活，她活得漂漂亮亮，身體紮紮實實，一雙美到震撼的勞動手，對生活和世界還抱存流動的好奇和想像，沒有像城市女性被年齡和物質限制而自翳，框死了自己。這個女子非常美。

那天在離島行完山碰到她，她興奮地說正打算重執牛屎的志願，研究不同的乾屎方法，如何運送到農民手中當肥料，也研究新鮮牛屎如何治療傷口。微熱的中午，一席「涼拌牛屎」的午飯，妙不可言。

在香港，她能，你有甚麼真的不可能？